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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操盘手到开发商——我的中国式忏悔录(四)

来源:地产大哥   发布时间:2014-11-04 00:00:00

第2十四章

阿莫送酒饭进房间之后,我示意他出门,支开其他人,一把将他掀翻在地,膝盖顶住其颈脖处,低声喝问:“你去南京那趟活到底干什么?你杀了马志刚?”

“你疯了!”阿莫惊恐万状,“公司业务分线、分工是原则,你瞎打听会惹麻烦!”

“别人我不管,这事我不会糊里糊涂搭进去。你不说,*我们一拍两散!”

“哥、先、松、开、我”阿莫憋的脸色青紫,我这才发现我用力过猛,这两天确实压力太大了!

“公司上下有谁能骗过你?!”阿莫缓过来后,眼睛里满是悲愤地看着我,说:“我的车票、马志刚的车票都在,就是同路巧遇。我为了杀他策划一起车祸,搭上那么多条命,可能吗?值当吗?”

我愤怒的潮水退去,理智逐渐恢复,看着阿莫,想起这几年积累的信任差点被我的多疑摧毁,我咕哝到:“对不起,我考虑欠妥。但你说说,老板这次花费如此人力物力精力维持我这样一个假身份,为骗点捐款,你觉得合理吗?”公司的盈利模式和非常手段我们相当了解,高风险才有高利润,之前的既定目标根本不符合投入产出比。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秘密?

“我不打听你的具体业务。但你实话告诉我,我不在这一个多月里,公司有什么动向?老板*近露面吗?*重要的,除了我们四个,公司还有多少人知道我进了这个大学?”我连珠炮似的发问,不让阿莫有过多思考的时间。

“桑拿核心换了一批小妹;董哥提到过公司要搬,说是买了一个网络科技公司的壳;跟我相好那个前台昨天不干了,临走没给我任何联系方式,妈的婊子无情!除了她,公司再没人知道你的事情。”阿莫一件件回忆着,从语速判断其信息基本靠谱。

“我较后培训那批人呢,开始用上了吗?”我忽然感觉有点眉目,心里基本有个方向了。

“好像有两个进入实操,其余说是送到外地强化培训去了。你们这条线的人事调配我基本不过问,你知道的。”阿莫揉揉脖子,说:“我一直以为你靠脑子吃饭,现在才发现身手也还行,大学有这门功课?”

我心生愧疚,正欲再度道歉,房间里传来那女孩沙哑的哭声。阿莫没再理会我,赶忙回房查看,我自己在酒店楼道内静了一会儿,随后也跟了过去。

屋内酒味扑鼻,一瓶二锅头竟已喝掉大半,而饭菜丝毫未动。女孩的情绪在酒精刺激下有点失控,半跪于地扯着阿莫的衣服,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要见我弟弟!你们答应我的!我一定要见我弟弟!你们答应我的!你说,是不是答应我了!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我们老板说帮你打听你弟弟的下落,他关系那么多,肯定能找到。你放心,我没救活他,我心里也堵得慌。我一定把这件事给你办明白了。你就吃点东西吧!”平时办事利落的阿莫,*摊上这么一婆婆妈妈的事情,不知哪里平添的这许多耐心。

“这位大哥,求求你千万不要透露给我家里。我妈她??????妈妈,志刚会在的!一直都会在的!我答应过你,妈妈!志刚会好好的??????”女孩几近昏厥,却依然伸手去拿酒瓶。我一把夺过来,仰脖“咕咚”灌下一口,辛烈苦涩,恰如此间的人情滋味!

阿莫见状发话,说:“你别把自己灌多了,赶紧回公司一趟。董哥让你下午回去,有事嘱咐你。”

“这儿呢?万一出点事又给整漏了。”我心里极不痛快。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阿莫因身有案底,通常不宜在酒店、旅馆等场合久留。我们一向很谨慎,*是这“芊芊”面子太大,还是我们欠她太多?

“这小妹可真喝多了,你不能胡来。”我没由来地产生一种保护的冲动,或者演员确实常有入戏的时候?

“啥时候了,我能在这种情况下添乱?你还把我当兄弟吗?”阿莫冲我瞪眼,*可真攒了一肚子气。

“晚上我回来替你。”我把酒瓶带上,走出房间。

经过前台时,我有心续了房费。看到登记册上客人名字叫“马志娟”,这才是姐姐的真名。芊芊,是行业艺名。这一行也是需要戴各种面具示人的,柔弱的、痴情的反正款式多样任君选择,近年来已经发展到“主题营销”的成熟阶段。城市里有各种各样的故事上演,人们只根据自己的需求来选择消费这些故事,跟自己无关的,可以选择看不见听不见。还有些故事,我们选择让别人看不见听不见。譬如此刻——

钟情打来电话,我迅疾挂断,果断关机。

第2十五章

在公司里,我和董哥爆发了少有的争吵。

“董哥,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有任何不安全因素下操作,这也是我们经营的一贯原则。这次等于我在一线,随时可以被人出卖!”我有理由气愤填膺。

“谁出卖?你是说我们兄弟?”董哥永远是那种反诘的口气,跟伟大光荣正确有一拼。

“不是这个意思,你说那个马志娟,哪*要是脑子一热,满世界嚷嚷那我还活不活了。还有我就搞不懂,费这么大劲为了啥,得跟我说明白吧。董哥,我也算公司高管了,哪有打仗不知道敌人是谁的道理?”

“我操我要能知道就好了!”董哥忽然一脸无奈,语调高了八度,“大哥之前这些事我全都不知情,我去问也碰一鼻子灰,说知道越少越安全,是保护我们!这次呢,又是只让我告诉你,干下去!从*起,不给你业绩指标,你自己发展的业务提成上调一级。”

“我要是不干呢?”我鼓足勇气蹦出这句话。

“公司对你的培养态度你是清楚的,”董哥把脸压过来,阴鸷而诚恳,“你不干,我也不敢再用你,那马志娟好像也没用了。大哥跟我说的明白——如今全公司就没有比你手头这个更重要的活!你懂了?!~”

“我懂。”我当然知道适时的以退为进,“让我管桑拿核心的事还算数吗?”

“你要愿意,从*起你随时可以去熟悉工作环境,”董哥堆起一阵坏笑,说:“不过我不建议你常去啊高材生,学业为重,更何况你特么现在还有个误入风尘的姐姐!这事情回头传出去就不美好了嘛。是吧!”

“又不是新闻联播和春晚,我过日子不是为了美好给谁看的。”我忽感悲凉难言,祥林嫂讲故事,她不知道其实听者更希望能将悲惨原料翻炒些新滋味。而一个贫困大学生家有患病双亲,再有个坠入风尘、卖身养家的姐姐,这样的俗套情节很难再让这个社会同情,可问题是——我们的苦难有义务翻着花样让你们看戏般落泪,创着新来感动中国吗?

走出公司,新来的前台对我视而不见。也好,从此我少了对阿莫那种莫名的心理负疚。赶回酒店时夜色渐暗,“伽兰小镇”的霓虹灯闪烁。伽兰——伽蓝,我印象中伽蓝本是印度*中的神佛,慢慢传到中国就成为寺院护法神,后泛指所有神佛庇佑之所。我怔怔出神,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虔诚——可怜的女孩身旁亲人消失骗子出没,这座陌生的城市,现在谁能守护庇佑你呢?

第2十六章

阿莫神情疲惫,在楼道里坐着,看见我也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睡着了?”我问。

“算是吧,也可能是昏过去了。你说我们整的这事是不是有点别扭,哥啊,我*才感觉到,上大学是挺费劲的一件事。”阿莫没忘了跟我开玩笑。看着他脖子上的瘀痕,我眼睛忽感温润。

“你走吧。你时间太久不安全,我身份更合适,回去后准备一个新手机号,只和我单线联系,我有些想法,等摸清情况后跟你商量。”

“你是说,咱哥俩真有机会?”阿莫的理想并不高——销案底,娶媳妇,再回老家给父母盖间房。据说故意伤害罪在他们老家当地警方有个五万八万就能摆平,可为了这五万八万,阿莫不知又干了多少出卖灵魂的事,这一行可以洗白但永无救赎。

“你信的过我吗?我可是专业骗子!当年你要当我徒弟,我还嫌你太感情用事。”我语带自嘲,其实阿莫的热血我十分喜欢,谁没个快意恩仇的男儿世界呢!

“哥,你现在是大学生啊,有文凭就有水平,我不愿一辈子干卖命的活。你就带我一起自主创业吧,我信得过你!”阿莫向我交心,他是真没听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这话。

“这妹子下一步什么安排,跟我说说。”我必须全盘了解事态发展。

“老板会找到他弟弟遗体的下落,我陪着去善后,完了就安排在我们公司桑拿部,在身边看着。你安心去上你的学,我看出不了岔子,这妹妹比我们还担心家里知道弟弟出事。”

“妹妹?她可是我姐,你也得跟着喊姐以后。”我拍一下他的头。

“可她真比我们小,她只比马志刚大一岁。*毕业就出来了,一直靠她在外挣钱供弟弟上学。好不容易你看,这打击换我也受不了!”阿莫语带悲悯,长吁短叹,让我竟有少许不适应。

“喝多了跟你说的?你小子就趁虚而入尽套人家话吧。”

“这不跟你学的嘛,以后跟你混,还不得机灵点。”

“啥时候走?”

“她醒了就走。你还有话跟她说吗?”

说什么呢?关于那个逝去的生命?关于这个替换的青春?关于亲人不可删除的记忆?还是眼前难以相认的缘份?我们做的每一个决定,*终都是由自己来买单,芊芊,生活对于你也许确是无奈,你如果真的选择沉默和接受,就必须面对今后的无限可能。阿莫和我亦如是。

阿莫走了。我进房间看她沉睡,百无聊赖。打开手机,短信蜂拥而至,潮喷而来。发明手机的人,我想当初你一定是个光棍。

第2十七章

这么多信息虽然句式长短不一,修辞变化多端,语态冷热相间,却指向同一主题——马志刚我想死你了,你混蛋怎么敢关机!

我揣摩着一些用词来进行解释,脑子里进行着一场平行蒙太奇。据说谈恋爱初期能培养艺术家,后期则磨练出哲学家。

“我*很忙”——听到这句话时,父母担心的是孩子的身体健康;朋友心想这哥们儿事业有成;但女朋友会流泪的,因为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一定有他的事业重要,这简直就是一个分手的信号或借口。

“我手机没电”——听到这句话时,父母会叮嘱孩子下次注意;朋友心想这哥们儿真不靠谱;但女朋友会流泪的,因为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非常不稳定,他甚至不愿找一个更好的理由来作为分手的信号或借口。

“我就是很烦”——听到这句话时,父母会着急孩子的生活境遇;朋友心想这哥们儿应该出来聚上一聚;但女朋友会流泪的,因为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经失去位置,他竟然都不用心去编织什么信号或借口而是直截了当恶语相向了呀!

没辙,不如选择实话实说。钟情,你把一个如此有语言天赋的人逼成这样,还有没有人性?

“我姐姐来了,喝多了。我心情不好,所以??????”我主动拨过去,争取个缓刑。

“那你也不用关机啊,我那么讨厌那么不懂事吗?接个电话说一句不就行了吗?你一点儿也不担心我担心你吗?你这么做是不是表示我根本没资格知道你的事情啊?你说啊你说啊?”太平洋啊都是水,女人就是多了张嘴。

“真的出点事,不想被打扰。你不了解情况,等你回校会跟你好好说的。”

“不行,现在就说,我都着急*了。”都说好女人是男人的好*,钟情你一定是全日制寄宿制的,那也得有个周六日放假吧。

“钟情你仔细想想,当初我没有手机时,你会像现在这样烦恼吗?”这句话顺便问所有看到这句话的人。

“那?那不一样。”

“哪?哪不一样?”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另一端,这个号码有他的讯息、他的声音、甚至他的心跳,从你有手机的那一刻,我们就被固定在两端,彼此牵连,不可断线。”文艺女青年的阐释一出,*我所有应答经验。我只能再次选择男人的低调。

“好了,对不起。”

文艺女青年显然也被自己的语言感动,不再纠缠,语速放缓,审问核心从形而上转移到具体事件。“你姐姐来了,跟我说一声呀,有事我不能帮忙吗?干嘛要喝酒,出什么事了吗?”

“已经解决了。你不要生气了,我也很想你。”化繁为简,避重就轻是对付女朋友的不二法门。

果然,文艺女青年*终被温情*,不再纠缠于细节,温柔回道:“你自己小心,有事一定要给我电话,那我挂了!”

我听着动静干着急——你倒是挂呀,你不挂,我特么敢挂么?

“你怎么不挂?”那头的语意带着小欢喜。

“既然是我开头,也请让我结局。你先挂吧,让我听你较后一丝鼻息。”我小心翼翼,心想这电话粥不可再起涟漪。

文艺女青年满意地绝尘而去,所以说通过外交努力,一定可以获得世界和平。

我如释重负地转身,发现芊芊已经醒来,倚在床头,眼睛定定看我出神。床头灯柔和的光芒披洒在她身上,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美。

我走过去说,“姐,吃点东西好吗?”

第2十八章

“阿莫跟我说了,其实你比我大,以后别叫我姐了,我听着难受。”芊芊总算清醒的说话,让我心里松了口气。

“好吧,我以后就叫你芊芊。但当着我们老师同学的面,我们还保持姐弟关系。阿莫说只要帮你处理你弟弟的后事,你会一直配合我的对吗?”我尝试着了解她的真实想法。

“是的。你叫什么?我怎么称呼你?”

“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但我也姓马,你可以叫我小马,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志刚。我想既然我们可能姐弟相称,我希望能了解你弟弟的一些情况。你愿意对我说说吗?”

芊芊没有马上回答,起身去洗手间擦了把脸。我关注着动静,听到她试图呕吐,但显然效果不好——这场打击,不仅伤心,而且伤胃。

半晌她回来,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们村子里人口不多,跟邻近几个大村之间因为山林水利纠纷一直关系不好,越受欺负就越受穷。村里的稍宽裕点的就拼命多生,我家里穷,罚不起。生完我弟弟后,我妈就被逼着做了节育。*候我们家因为男孩子少,在*志刚就老被别人欺负,他自己也不爱上学,成绩不太好。”

“其实我*的时候成绩很好,中考也拿到很好的名次,可以直接去省里的中专。那年暑假快结束时,爸妈把我们两个叫在一起,说‘家里实在没钱供两个孩子同时上学,要我们分别去打猪草,谁打得多就让谁继续读书’。我成绩很好啊,我很想继续念下去。于是我偷偷跑到村西头的水洼地,那里猪草又好又多啊,我要比过我弟弟。可他一会儿也跟来了,我很生气,你为什么要跟姐姐抢呢,你成绩又没我好,可他说‘姐姐,爸妈已经给我准备了一大筐猪草放在猪圈里了,你一个人肯定比不过我的,我来帮你。’我听完我就哭了,我说‘弟弟你帮姐姐把书念完吧,一定要上大学,一定要上好的大学。’我们两个一直哭到天黑爸妈来找我们,我对爸妈说‘读书太累了,不如我去城里找工作吧。’爸妈也哭,说志刚你会好好读书吗?弟弟说只要姐姐能回家,他就一定会好好读书。”

“我跟村里的姐妹去劳务市场找保姆的工作,我去的那个人家很有钱,也对我很好,男的做房产生意,女的做股票。有天中午那家女的出去打麻将,男的喝多了回来说喜欢我就把我睡了,我哭啊,那男的给我五千块让我别说出去,他老婆会杀了我们。五千块那么多,我有时偷着出去干钟点工才十块二十块,我家里几年才能攒下千把块钱。后来我捎信给家里,告诉他们我能养家了。我就这几年值钱,装纯*就损失*。我现在觉得我们这个圈子也挺好的,至少不像在村里还会被人骂被人看不起。何况志刚越来越有出息,我们家一个挣钱,一个有文化,会越来越好的。”

“可现在,我们家的希望都没了,爸妈把柴火都堆在志刚这个灶头上,刚看到点光亮,就全给埋了,他们要是知道了还能活吗?我要是回老家接他来上学就好了,他就不会遇上车祸了。我就不能少挣那几天钱吗?我把我弟弟的命给挣没了,爸妈能饶了我吗?志刚,你怪姐姐吗?”芊芊泪如雨下,自责不已。

“我如果有你这个好姐姐,我在天堂也会幸福的。”此时的安慰只是白水,不奢求改变滋味,只寄望冲淡伤悲。

“我不能让我弟弟死不见尸,如果你们老板真有心帮我,我会努力报答你们的。”芊芊抬起头,很坚定的看着我,“我也求你,能帮我瞒着父母一直到较后,让他们相信那点光亮从未熄灭。”

“你有没有想过,我凭什么要帮你这个忙呢?”我适时切入正题,让事情朝有利于我掌控的方向发展。

“你们老板说,你们公司捞偏门太多,需要一个自己人学法懂法知法,日后好熟悉规则逃避风险。还说,你本来是有机会上大学的,因为替公司办事耽误了,也算公司对你的补偿。”

“你见过我老板?他亲口跟你说的?”对这套说辞我完全不相信。

“是我南京的老板打电话跟我说的,他和你们老板是拜把兄弟。”芊芊没在意我的质问,用纸笔认真写下一些东西,然后指了指我的头发和眼睛说:“志刚有少白头,而且戴眼镜,我爸妈如果真要来看你,你要注意。这是我爸妈的名字和生日,希望你能替志刚记住,逢年过节也别忘给家里捎个信。你的话比我的话要重要得多。”

我默默接过,这项工作比以往任何一件都要棘手和沉重。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芊芊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遍,说:“包括用钱。”

第2十九章

这一夜,我和芊芊聊了很多。她身上不可避免地带着那个圈子的风尘味,但让我惊讶的是,某些我认为她不可能涉及的话题,她也能偶尔接个片段。譬如说她居然知道《红与黑》是司汤达写的,在当今大多数年轻女孩只认识郭达或者黄义达的年代,我不禁也对自己的许多成见感到羞愧。

“我看你懂得挺多,也不像一个社会人。你是怎么认识你老板的?”芊芊对我的身世也表示好奇。

我苦笑,那是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已经临近高考的我因为家庭变故放弃了我一直想读的医科,过早进入了我这个原本认为单纯美好的社会主义社会。我甚至记得第1次被兄弟们推进按摩房,完事出来后我发誓要娶那个给我初次性经验的女孩“小菲”,我之所以永远记得她的艺名,是因为我曾经固执地以为,进入一个女孩的身体,就是进入她的生命,而在痴缠三日后看到她同样喊另一个胖嫖客“老公”时,我才明白,我连她的生活都未曾走进过。

这些年来,我已经听说过很多这个行业的故事,这些故事有真的,但大部分都是编织的,因为客人已经不满足于只消费女人的身体,而且要消费身体以外的这个女人的全部,以满足更多的征服欲和猎奇心。陪酒小姐、桑拿技师都要经过岗前培训,我有幸观摩过一次,对这种“外科手术式的生理探险”莫名惊诧,古时青楼女子琴棋书画,当代霹雳娇娃舔吸吹拉。我仔细回顾我的青春期正经学到的性知识,痛感教育部从大头到小头已然全线失守,当然啦,官员们生理结构可能异于常人,不了解无论大头还是小头,守是永远守不住的。

“我做生意欠了一笔钱,老板收我办事还债。”我轻描淡写,不愿意让旁人了解我过多的生活细节。

“我刚刚听你打电话,好像是女朋友?你现在的身份她知道吗?”芊芊开始进行女人*擅长的八卦。

“就是大学同学,关系亲密点而已。”我非常不愿意在这种氛围下探讨任何关于爱情的话题。

“上过床吗?是处吗?看你这小甜嘴,估计不用我教你了。”芊芊却不依不饶,女人可怕的好奇心!

“我就是条狼,能吃上肉就行,管他谁开的封呢!你关心我这个干嘛?”我稍感不快,枪没上过膛就不算耍流氓。

“我只是想,我被那么多男人操了,志刚还没碰过女人呢!”芊芊很自然地表达,我却感到思维跳跃有点跟不上。

“天堂里会有好女孩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竟想的是——陈宝莲和饭岛爱该不会为了舍身渡人而早早断送芳华的?苍老师,在我下地狱之前,您务必保重身体!

“你身边那个是好女孩吗?”芊芊继续追问。

“我身边的啊,那是美若天仙,温柔体贴,可爱大方,善解人意,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我和她在一起,可以比过唐明皇,活活气死武大郎啊!”

“吹吧你就,好白菜真让猪给拱了吗?”芊芊撇嘴,不待见我这油嘴。

“我可没吹,你自己照照镜子,我身边的女孩现在可不就是你吗?”我把话套儿收口,有心逗她笑一下。

果然奏效,芊芊不好意思地低头,说:“拉倒吧,刚刚去洗脸自己都吓一跳,眼睛都没了。不过我上妆还挺好看的。”

女人是需要赞美的,在芊芊敛容掠发之际,我霎时心中一动,感到一种女人味氤氲开来。女人味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呢,那必是游荡于淑女与荡妇之间的难以言说的味道。女人没有女人味,就像鲜花失去香味,明月失去清辉。女人有味,三分漂亮可增加到七分;女人无味,七分漂亮降至三分。

“你现在就挺好看的。”我喃喃道。

“我去补补妆。”女人在被赞美以后一定是会有积极靠拢的上进心的,说:“故意夸我用来提醒,*是我的样子把你吓着了,对吧?”

我心说光*?从我接到你电话开始你就成了我的心病!而*,你又让我触及了人间至悲的核心!希望在未来的日子,你的存在不要再让我难以平静,心生不宁。

第三十章

实实在在让我难以平静,心生不宁的是钟情。在军训高强度自虐之余,其他人可玩牌下棋可聊天网游可观摩前戏,我被拖着到各班各系招募社员,撰写组织章程,落实帮扶项目,*要命地是由钟情全程督导,给人还落了一个谈恋爱的名义——老子到现在连钟情的头发丝都没摸过一下。

“生不如死啊!”图书馆资料室内,在完成组织所有文字工作后,我弃笔疾呼,抒发郁闷。

“你意思跟我在一起工作都不想活了?”钟情*近抓我小辫子尤其频繁,完全是照着*党员的标准来要求我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一位开创了当世伟大哲学体系的大师说的。”我赶紧照着这样的标准推卸责任。

“哪个大师知道你在我手底下受虐?”钟情凛然挥洒御姐风采。

“真主安拉洞察万事一切,说:倘坏人当道,富人铿吝,女人主事,则活不如死。”我不是瞎掰,这确是*义中所阐释的故事。

“你不是信佛吗?怎么又扯上*啦?你个信仰不坚定的叛徒。”钟情自然要给予反击。

“我的信仰,是对他人的信仰都心生敬意,不妄加无知者无畏的恶意。这是我更亲近*的原因之一。不像某些人,习惯给人扣帽子。”我笑嘻嘻地打太极。

“这位同学的话很有道理啊。每个人的心理皈依都可以看成是一种宗教,不用一定扣上个名称。当今多少位居庙堂之人,会上谈廉洁,会下找小姐,信仰只是他们的安全套而已。”身后有人发声支持,我回身一看,是我系犯罪心理学教授滕华,滕教授因参与侦破多起智力型要案,曾被聘为公安部情报专家。

我在这样的老师面前,心里不犯怵是不可能的,当下立刻站起来:“滕老师好!没有研究,只是平常感兴趣喜欢阅读,让您见笑了!”

滕教授不苟言笑:“你是马志刚?我听说过你,在*很活跃,据说还有些心理学专业底子,以前接触过?”

“一点点吧。不好意思,您从哪里听说的?”我心里打鼓,被人注意的感觉很不安全,何况是被公安部情报专家盯上。

“你看,我带的毕业生也就是你的师兄耍了很多手段都没追到新生系的系花,你没点真本事能让钟书记钟大小姐看上你?”滕教授半认真半打趣。

“滕老师别开玩笑了,我跟他其实也没定下来啦。”钟情脸红红的,在老师面前多少有点拘谨。

“感情的事跟心理学无关,尤其是爱情。心理学是超乎理智的科学,感情只是一种冲动。”我一点也没兴趣探讨情爱,我是实实在在想知道对方了解我多少。这是一场脑智力和心智力需要同时配合的战争。

“是啊,只有自己把感情的冲动放下,才能去洞察他人的内心波澜。我是看到军训场上你操纵了一场竞赛,运用心理战术非常精彩。”滕教授说出实话。

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军训分组对抗训练科目,女生和男生要进行混编分组,用*简单的“剪刀、石头、布”游戏来挑选队员。为了让钟情挑到我和其他素质*的队员,我现场传授了技巧。

“第1回合你先出‘布’赢面会更大。因为游戏、对抗、竞赛开始时,人都会有更强的自我保护心理,握拳是下意识的行为,出‘剪刀’的概率不超过20%。”

“如果存在第2回合,就证明对方第1回合也出了‘布’,人的防范机制会告诉他,需要变化预防他人的猜测,而手型*强烈的变化就是‘剪刀’,所以第2回合你应变招出‘拳’。”

“如果依然平局,第三回合你应果断变回出‘布’,因为经过前两局双方行为的重复,对方脑海中依然残留并固化了重复冲动,瞬时反应还是出‘拳’。这样你就赢了!”

钟情当时还追问,如果还是平局呢?

我很认真的告诉她,这样你就输定了,因为对方只能是我了!

滕教授应该是陪同校方领导一起检阅视察军训成果时目睹这个小插曲,当时我一定是得瑟无比。所以说有志青年莫装逼,装逼一定被雷劈!

“你说的这个技巧做过统计吗?”滕教授继续问我。

“没有。这不是100%的必胜法,多少有点运气成分,但如果是我自己参与,对对方性格又十分了解的话,通过现场的观察和反应,我相信自己赢面在70%以上。”在高手面前我还是有所保留,其实我极少失手,90%也不算夸口。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问你。”滕教授盯我看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第三十一章

我跟随滕华走出图书馆时,注意到钟情脸上掠过一丝很不自然的表情。这让我心里发毛,是哪里有破绽了?在眼前的是教授级刑侦高手,我这个野路子根本不够级别对抗,一路上胡思乱想,甚至想到他是否会用催眠术套出我所有实话?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我的担心!

滕华一到办公室,面向还在瞎想尚无心理准备的我突然发问:“知道我找你干嘛么?”

我心顿时收紧——忽然加快语速,营造紧张气氛,制造心理恐慌正是进行催眠的第1步骤,如果一个没有经验且无防备的人跟随这种节奏,很快会进入对方所建构的事件图景中。心理催眠的要诀在于一个“快”字。我过去所有成功案例几乎都是利用成功催眠后的判断真空期,即平日里常说的“一下子傻掉了”,此时很多人会遗忘*基本的判断办法。所以,有的人当事时“智商低下”;事后却马上觉醒,并自责“我怎么连这种当都会上?”

与生俱来的警惕心立刻提醒我,深呼吸,即使让对方看出你在对抗,也比完全被动地套出秘密要好。

“滕老师,我可不像您,能一眼看穿人心。”我必须表达我的抵触,让他知道这套方法对我失效,就像*说的——别整三岁的题,要整就整四岁的!

“我问你三个问题,你不要思考,快速回答我!”高手就是高手,竟然看出我的心虚想避开锋芒。我心再度收紧。还是深呼吸!

“您问吧,您把我搞得很紧张。”说罢露个笑容,这一答一笑间,我既留下了可守的“话扣儿”,又发出可攻的情绪信息。虚实不定,对方很难判断我真实的心理波动。

“你属什么?”

“属龙。”

“你来过上海?”

“没有。”

“你爱钟情吗?”

“啊、当然爱。”

“你撒谎!”滕华迅速抛过来一个结论。

“我没有!”我非常果断地抛回去,如同一个即刻便爆的手雷。

滕华眼睛紧盯我,慢慢有了笑意。我再度深呼吸——我知道,危机过去了!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问这些吗?”滕华示意我坐下,语调变得柔和。

“滕老师,您刚刚吓坏我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说我撒谎?”我的戒备心并未完全放下,脑子里不停过滤刚才的对答有无纰漏。

“钟情是我老战友的女儿,入校前她爸爸特意叮嘱我好好照顾她。结果一来就被你小子辣手摧花,还搞得*人尽皆知,你说我这个当叔叔的应不应该审查一下。”滕华此时完全是师长的语气,我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滕老师,不完全是*里传的那样。我和钟情彼此很有好感,是超越友谊的纯洁的男女关系。当然,目前是在进一步发展中,所以刚刚我跟您承认了——我爱钟情。”明确了谈话主题,我应对轻松多了。

“我只是疑惑两个问题——钟情为何看上你?你当时如何下决心去追求钟情?恕我直言,在我看来,你们的背景不适合发展这样的感情。更重要的,我还是判定你对我有所隐瞒——你对钟情的感情可能不如你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滕华的论调显然还是长辈那一套。

我的自尊促使我立刻反驳,说:“您不了解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您的判定只是根据世俗经验而来,只要我和她相信有未来,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年轻人,对于爱情你们也许有自己的理解。但我毕竟也是过来人,曾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会智力下降,像个傻子;而在这个女子面前依然自信满满浑身智慧都在闪亮的时候,往往说明他还没有彻底爱上她。我观察你在她面前的表现,丝毫没有因背景差异所表现出来的谦让、隐忍甚至自卑,反而处处主动招招把控,始终让钟情对你心有所系。如果不是你不够爱她,就是你自身的条件并不如大家所想象的那么差。我不知道你更愿意承认哪一点?”滕华娓娓道来,不经意的分析却鞭辟入里,再次惊我一身冷汗。

“滕老师,您不了解我的经历,世态炎凉我看惯,人情冷暖亦尝尽。我敢爱钟情,不是因为我甘于目前的处境,而是我相信我能创造结局。”我只能强撑着表白自己的励志心迹。

“你确实是一个心理能量强大的人。等上课后,看你的初试成绩如何,也许能配合我完成手上的一个课题。”

“您意思让我做您的助手?”

“怎么,你不是说不甘于目前的处境吗?”滕华摆摆手,“你走吧小伙子,*你答题效果尚算合格,否则我难说会动用家长权力给你们俩施压,好自为之吧。”

回去的路上,我细细品咂了方才的交锋和教授较后的点评,有种劫后余生的幸运。第1问题抛出生肖简直是神来之笔,人可以谎报年龄却容易忽略与之匹配的生肖所属;第2问题抛出动态回忆也是暗藏玄机,对一个自己已然熟悉的事物断然否认需要极快的反应;而在一肯定陈述句和一否定疑问句之后,是对方*想探究其答案的真实意图——因为对方是认定我前两个问题真实回答之后,引出第三个问题的真实谜底!如果不是我功课做的细,*的对话可能发展为另一种走向,导致我想也不敢想的后果。

而即便是这么完整的交锋过后,我依然没有胜利感,我的纠结在于:我的前两个问题确实撒了弥天大谎,我现在如何向我的心证明——你到底爱不爱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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