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操盘手到开发商——我的中国式忏悔录(三)

《从操盘手到开发商——我的中国式忏悔录(一)》

《从操盘手到开发商——我的中国式忏悔录(二)》

第十六章

早餐食堂人声鼎沸，粥来饭往，一派盛世和谐之景象。据说这样的景象每年仅维持三个月然后迅速凋敝，那是因为军训结束了，更加繁忙但可以恋床的课业开始了，届时这里可能都是早起的鸟儿约会之地。

排队的队伍很长很长，那却不能是我的忧伤。我几乎敢肯定钟情已经买好我的口粮，在人群中把我深情地张望。很多人找不到座位，目露凶光如僵尸般游荡，一片人肉森林中，我看到钟情的影子一晃而过，定睛一看原来森林里有蟋蟀占座。

我悄悄走过去，如鬼片俗套情节一般默立于后，听得蟋蟀眉飞色舞，大谈古典文学，说什么“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真下功课，知道钟情还兼校内文学网的编辑，恶补共同语言套近乎来了。

钟情还真吃这一套，很感兴趣地问典故出处，老子虽学识渊博，确也未曾听过，当下不便出声，任由蟋蟀卖弄，他说：“这就是形容你手里这块烙饼啊，色泽金黄还沾染了你的体香，令我等文人雅士胃口大开！”

尼玛，老子胃口大倒，再不现身阻止，恐怕这厮要把话题往柳永的泡妞浪词上引。深通三国权谋的我鬼魅般的接了一句：“听君一席言，胜养十头猪。昨夜读《三国》偶见一句不得其解。请问这位骚客，‘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这四句诗表达了曹操的什么心境？”

傅家帅被惊得一碗粥泼出去半碗，钟情也被吓得一哆嗦，但转头看见我，神色立显柔和，丝毫不见嗔怪之意。爱情真是个神奇的玩意儿。

“表达什么心情？无人理解的枭雄情怀呗！”蟋蟀自然大为不悦，但佳人面前必须保持附庸风雅的玲珑心。

“枭雄个头！这表达了我现在找不到吃饭的座位，已经围着你们转三圈了。”

“哪有？”钟情花容明媚，“看见你就早叫你了，坐我这儿。”接下来的举动估计令蟋蟀更加“忧从中来，不可断绝”——钟情递过为我买的早餐，说：“白糖桂花卷、糯米团子、煎饼，也不知你爱吃哪一样？快点趁热，反正都算是你们家乡名吃啦。傅家帅刚刚那句古诗挺美的，真没听过，谁写的？”

蟋蟀总算捞着个表现的机会，调息吐哺，正襟危坐，整个食堂瞬间幻化为《百家讲坛》，傅教授大义高言：“乃苏轼苏东坡。”

“真的好棒。不知还有哪些形容美食的古典诗词呢？”钟情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我看着眼前的家乡小吃忽然有了灵感。“有啊。听听这首形容早餐的。”

“良妇夜夜起五更，八珍玉食犒夫君。摘得月落化佳果，更有晨星做糖衣。”

“也很有意境哟！这又是谁的呢？”钟情兴致盎然，追问不止。

傅教授继续开课，正色道：“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王半山介甫先生写给他夫人的！他于变法失败后遭贬，流亡途中感念于夫人之不离不弃，所以写下这首小诗表达深情。”

“是嘛，很感人耶！”钟情上课不认真，眼睛不看教授却看我。

“傅家帅你穿越剧看多了吧，还诌得挺像回事，这是老子刚刚即兴胡编的，你也太不尊重知识产权了！王安石大人在地下要怪你给他惹官司的。”若不是身在食堂，我真想仰天大笑不出门，羞死这个文化人。

钟情又羞又喜，“真的真的，你再说一遍。哦，还是不要，要么这样，怎么说，你待会写下来，我帮你在校园文学网诗词版发表吧。”

我不愿多看傅教授被《百家讲坛》解聘的酱紫色猪肝脸，只贪心凝望佳人娇羞的眼睛。你可知道，我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早该停止这风流的游戏。回想起来，我被文学已经抛弃六年了，——抑或是，我抛弃文学六年了？在这冰冷喧嚣的世界，我穷得只有你时，你能继续饿着肚子倾听我讲童话吗？

早餐渐凉，我低头猛吃起来。

第十七章

文学和音乐这类东西，对于恋爱中的女人确实有一定杀伤力，但在如今这等社会，我清醒的知道只有*才是*终武器。蟋蟀显然运用该武器更为自如，“伪大师”扔掉文学疲软的长矛，亮出物质坚挺的大炮，说：“钟情，*周六日了，科目结束后我送你回家吧，我的车已经开*来了。”傻逼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志刚，你一起兜兜风。我是给你们当司机，让你们有个浪漫周六日。你们外地人来这里，还没怎么好好欣赏这座城市吧。”

钟情回答很干脆，“不了，谢谢。我约了人逛街。”我是相当乐见餐桌上再上一份猪肝脸。此时，军训集结号响起，钟情对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急匆匆的先行离去。能够理解，女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比男人要多花一点工夫，据说撒旦同意给女人一点化妆的时间所以把世界末日从1999推迟到2012年。

我正式向傅家帅摊牌。追求钟情不是不可以，老子生来具备骑士精神，但是，第1，不能在背后造我谣言；第2，不许性骚扰；第三，钟情所求之事不许越俎代庖，除非在我能力之外。否则，我露出一脸狞笑：“你那辆车，我可知道停哪儿。我不会开车，我会开花。”

蟋蟀可能*受太多刺激，少见地呲牙：“马志刚，给你留点面子你可别不知好歹。我特么要是想耍点手段，你早不在这儿了。你知道我们家做什么生意吗？告诉你，可以说除了毒品和军火，就没有不沾的！随便找个关系就能让你消失，跟我抢钟情？你那些个酸诗我万把块就能买来一车皮。你倒是说说，你还有啥能耐？”

我嘴硬回敬，“除了毒品和军火，我其他生意也不沾！敢玩这两样，你才真上道。姓傅的，看好你的臭钱，咱俩走着瞧！”

傅家帅听罢居然哈哈大笑，说：“确实如此，你要不去违个法犯点罪，这辈子恐怕难出头。穷生奸计嘛！”

“佛说人皆造恶业，君亦自知。你我*同修法律，看他日谁判福祸。”我一字一句，胸臆激荡，痛苦难言。“傅家帅！你可以污蔑我的过去，但绝不许诋毁我的未来！”

我初入诈骗业之际，心多有不安之时，找机会便烧香拜庙，盼消减少许罪过。那时常听佛家所称“被人欺侮是帮助你消除业障，增进福德”，一沙一草，一水一木，甚至每个原子相互遇到，都是需要缘分的。茫茫人海之中，这厮能够跟我遇到一起，这就是需要极大地缘分，那是马志刚的命换来的。可佛家又有一套狗屁因果逻辑，他欺负你，也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莫大的缘分，要么是从前我欠他的，我造了业，他欺负回来，我恶业也就消除了，这恶业可能是我无意之中造的，也可能是我上辈子造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欺负回来，我的业障就消除，当年的因，结成果了。所以呢他欺负我，我应不记恨，反而为他祝福，为他祈祷，劝他向善，这样他就欠我的。这是善根，将来会有善报，福报，福报能通，通什么呢？通障碍。比如我下辈子投生在好人家，会有更好的条件来提升境界，境界高了，也就通了，障碍也就没有了。这个好人家就是这厮现在投胎的富贵人家，也就是说，我废话绕了半天，合着还是我上辈子欺负这厮，让他消了业，成了果了。

倘如是说，且还是让我独下地狱，世世为魔，为这眼前的人、世间的人消业积福，直至人类大同！但是所有高占审判台的漫天神佛，如果生存就是生活，魔也有魔的原则。

第十八章

不知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无论你躲藏在哪里，你心里总能感知外面的世界有一种联系，将会寻觅、追踪、搜索你，或是家人牵系，或是对手诅咒，或是贵人襄助，或是警察侦缉。其实我们每个人生于这个世上，不就是时间爆炸宇宙形成之日，命运从无数偶然中把我们翻捡出来的吗？

此刻，钟情居然能把我从*篮球馆给找到，我第1次来也没告诉任何人啊，这让我震惊不已。多年来的工作套路和反侦经验，我习惯于隐蔽和抹去踪迹，不可让身边任何人轻易找到。难道大学真是培训情爱、埋葬理想、磨灭智商的地方？我有必要对我的生存技能做重新评估。

钟情有点生气，说：“你躲我干嘛？军训结束到处不见你人影，我们现在到底谁追谁呐？你*近有事瞒我，对吧？”

“没有没有，我找李伟想问点事。不说你约了朋友逛街吗，我寻思你有你的方向，我找我的天堂。”我确实不是找借口，为了我下一步计划，我需要做的铺垫很多很细。

“把你那天堂放下吧。就是约你，走，陪我逛街！”大姐你有问过我意见吗？女人吧，“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孔子要么说你是圣贤呢，这本质总结太精辟了。

“这项体育运动本人很不擅长，而且我装备不全，也缺乏经验。你看??????”我面露难色，是个男人都知道，陪女人逛街是一项体力和心智、钱包和信用卡都考验极限的高难项目。

“不行。你不去，就在这儿给我学猫叫。”钟情手段毒辣，当领导确有两下。

“走吧，领导说了算。”连苏格拉底跟老婆较劲都“输的没底”，老子就更耗不起了。所以说，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人们，不要只看见和尚吃肉，看不见小偷挨揍。

但本人既然被封做“情圣”，自然不能让女人由着性子来，免得自己真的堕落成灰太狼。我暗想，*的双人对抗赛中必须使用点潜意识控心术，这是行业一等培训教程中的一等技术，这项技术我想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滴水穿石”，潜意识就是滴下来的水，无声之中改变了石头的形状。我要改变的，不是钟情这个人，而是恋爱中的主导方向。

华灯初上，溢彩流光。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我听见爱情在生长。

“钟情，我*突破心理障碍跟你逛街，有两个要求你可以答应吗？”男主阴险开口，罪案即将发生。

“你先说说看。”

“第1，以后不要管我叫‘志刚’。”借着虚假的躯壳谈爱，真实的灵魂始终不安。我的名字，你只能称呼姓氏。

“啊？为什么呢？”钟情有些许愕然。

“一为避嫌，我们现在都是学生干部，给老师同学一个形象稳重感；二为个人感受，我姐姐一直‘志刚、志刚’这么叫的，你不想感觉在谈姐弟恋吧。”

“好吧，我可认不了你这个弟弟。那叫你什么呢？小刚刚?小水缸？司马光砸缸？哈哈哈??????”钟情笑起来颇有感染力，路人纷纷投来目光。

“打住打住，有点正经。叫我小马。当然啦，你要是崇敬之情滔滔不绝无法自控，景仰之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后面加个‘哥’字我也能勉为其难接受的。”

“小马？还哥?”钟情念叨一遍，“扑哧”一乐，说：“我发现你好自恋耶。对不起，本公主不想姐弟恋，也不要兄妹情。就叫小马好啦。小马儿，从*起，套上缰绳，背上领导，前面的开路，驾！”

“慢着，还有个要求没提呢。待会儿逛商场做个小游戏——猜价码，如果我赢了呢，以后怎么花钱都归我管，如何？”财政大权是恋爱中的核心问题，卑微如我倘没有话语权就彻底没戏。我倒不是想装逼到底，实在是麻辣烫和燕窝汤存在差距。

“这个，你能赢？”钟情少有地向我流露不屑之神情，那显见是个购物女王的骄傲，“小马同志，希望你对自己的知识广度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水平。”

“那就算是接受了？”我暗笑不已，涉世未深的少女，看我怎样把你带进沟里。

第十九章

玩这个游戏显然不能去超市，那里的商品都是明码标价的。钟情带我去了一个购物街，都是私人经营的门面小店。我和钟情约定，由她挑选商品，我们各自估价，然后向店主求证。就这样出入三家以后，两家我完胜，一家结果持平。

“不行不行，在这里只能证明你杀价水平高而已。我看见你刚刚对那个店主大姐使桃花眼了，属于作弊！”钟情孩子气的大叫，让我着实哭笑不得。

“哪有我这么小的桃花眼？再说那根本是店主大嫂好不好？你不服气再来啊。”

“去专卖店，不还价那种。进去让导购先把标签摘了。”钟情想移师主场，力挽败局。

“随你。这次再输不许耍赖！”我这句话其实算是多余——为什么战争要女人走开，就是因为她们会耍赖。我们根本玩不起啊。

去到一家品牌服饰专卖店，我让钟情先挑选一件中意的，然后过去和导购小姐说明了意思，并如此这般交待了两句。导购小姐听完笑意盈盈，非常配合地摘去标签，饶有兴趣地观战。我回身示意钟情过来试穿。

“还说不是，你又使你的美人计了！”钟情噘着嘴满面狐疑。

“我说领导，这次在你主场，这里的人都是支持你的！固定价码，使啥计也改变不了。你还能亲身感受质地、舒适度，而我只能目测，请问到底谁占便宜？”

钟情一琢磨也对，兴高采烈换衣服去了，华衣美服是能治好女人啰嗦病的良药。

钟情换装出来，我必须郑重发个更正声明——华衣美服不仅仅是能治好女人啰嗦病的良药，更是让女人焕发新生命的益友。钟情的审美着实不错，挑选款式相当对路，浑身竟洋溢着让人血脉贲张的轻熟女性感。我先咽一下口水，妈的，到底谁在使美人计啊？

导购小姐也适时上前夸赞：“美女，简直量身定造啊，我们店里就没有过比您穿的更出彩的了！”

钟情不掩得色地朝我望来，我用鼓励欣赏的眼光微点额头。要保持矜持啊，男人，即使你早已心潮澎湃。

公布结果，我赢了。钟情猜的比标签价高了20%,我则低了10%。

但这属于一场惨胜，钟情爽快付账时，导购嘴角明显挂着讥诮的笑意。那算是购物附赠，送给一旁目光游离、双手搓泥的我！

钟情却心情大好，毫不在意我的尴尬，似乎完全忘了游戏输赢这一说。直到一个水吧坐下时，面对面她才注意到我的情绪低落。

“哦，对了，是你赢了耶。刚刚付账时没征求你意见，你不高兴了吧？对不起，要给人家习惯的时间嘛！”

看我不搭腔，钟情也不知所措，沉默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小马，你不常逛街吧？要说购物经验，我怎么也应该比你多啊。*我输的好蹊跷啊！你到底有没有作弊?”

“可以说有，更可以说没有。”我卖个关子，准备好好上一课：“经验这个东西，大部分事情有益，但有时会给我们带来错误判断。”

“什么意思呢？”女人的好奇心很容易被激发。

“先举个例子吧。马路上发生车祸碰撞事件，当警察立刻赶往时虽然司机全力相助，一人却已死亡。依司机的说法，此人并非死于车祸，而是因肺癌丧命。因同坐车的只有司机和死者二人，根本没有目击者；但是，警察却立刻明白，司机并没有说谎。这是为什么？”

“警察和司机是好朋友，彼此之间非常信任吧。”钟情眨巴眼，百思不得其解。

“错了。他们根本不认识。”

“那你快说啊，急死我了，我想不出来。”

“因为司机开的是灵车。”我摇摇头，对大学生表示些微的失望，“你刚刚就是基于生活经验，被脑子里的事件图景给框定了，判断由此受限。经验可用于普遍事件，但对于特例会失灵，甚至指引相反路径。”

“你的意思是，我*的经验都被我用反了？”钟情惊讶于我的叙述，兴趣*。

“不完全是，*的游戏过程我是主导的，所以你输面更大。”我决心让爱人好好掌握我们这个国家课堂上甚少提及的实用性知识，说：“在购物街，真实价格不特定，只存于店主内心，我们试图发掘*接近于其真实想法的时候，就模仿被说服的人的动作，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影响，可以增加对方同意你的几率。”

“是吗？这么神奇？”

“你有没有过这种体验：一个人打哈欠会引起其他在坐的人跟着打哈欠；一个人轻轻哼歌，过一会即使停止另一人会继续接龙，甚至事后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哼起这首歌。这在心理学上叫‘镜像反应’。我刚刚和店主砍价，都运用的这个原理。潜意识受到你模仿动作影响的对象会对你产生移情，即感受到你的感受，进而能体谅你的难处。这种技术适合于你去求情、谈判、游说的时候。可以模仿的动作包括手势、脚步动作、坐姿和站姿、身体倾斜。模仿动作不能太明显，通常发生在他的动作做出后3-4秒钟。如果对方看出你是在模仿，那么你们的谈话就变成了一场小闹剧，他只是以为你在搞笑。”我不无得意的停顿一下，“这个需要大量练习才能炉火纯青。”

“那在专卖店呢？那里不需要砍价啊？”钟情完全听得入了神。

“专卖店里我引导你做了一件事，所以我也有一定把握赢你——就是让你试衣。”

“哪用你引导？我自己愿意啊！”钟情不解。

“你自己愿意就更好办了。”我继续深入分析，说：“你一旦觉得某件东西是你的了，你就会高估它的价值。其实每一个导购都精通这个道理，我想她们虽然未必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们会要求顾客先试着穿上衣服再谈价钱。衣服一旦穿到顾客的身上，尤其是中意的合适的，顾客就会觉得衣服的价值高了，就更愿意买这件衣服。所以当你愿意试愿意穿愿意买时，你的判断就已经高于常规估值了。”

这个“物主效应”在我的业务领域更是时常涉及，当有客户听说这世间没由来的飞来一个属于他的电脑啊、珠宝啊、脑白金啊，为了拿到手，不仅对附加的所谓税款、邮费无视，甚至对本身的价格估值产生匪夷所思的想像力。我曾经听说过有个被骗者为了拿到一个足疗器而花近千元机票飞往北京*的案例。而我们所做的，往往是结合“镜像反应”在电话中掏出客户的经济承受极限，被骗得倾家荡产的人基本是我们的较好实验对象。

“经验不可信，人言不可信，较后自己也不可信。这也太恐怖了。”钟情倒吸一口冷气。我心想，我所经历的每一次风险都不能只依赖经验和运气，只要有一次特例，我就不在你面前了。我只相信我周详的调研和临事的机变。

而居然，考验我机变能力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

第2十章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我俩同时吓了一跳。

来电显示是我“姐姐”！我的大脑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当然，没忘了立即避开钟情，我用眼神示意我出门去接电话，趁着她尚无反应时迅速离座。

我把之前所有“姐弟”对话快速脑海回放一遍，确信没有破绽后，接通了电话。

“志刚，白天我在休息。你说你要军训拉练，我想不能耽误你用钱。*正好周六日，南京离你那儿也不远，我醒后就买票动身了，现在正在路上。”姐姐的声音充满了温柔，我却如听见晴天霹雳！

此刻我实在无心先表演感动，立刻回话：“姐啊，你过来到这里该半夜了，我不方便接你啊！”

“没关系，你不用接。我到了在你*附近找间旅馆住下，回头把地址发给你，你明天睡醒过来找我就行。我会一直等在旅馆。”马志刚啊，你真有个体贴的好姐姐！

“好，好，那你路上小心。到了一定要给我电话。”我脑子里已经同时否决了三四个方案，目前只能依言计事，见机而行。

挂断之后，我立即联系阿莫，阿莫告知我把“姐姐”届时的下榻地址转发给他，务必不要露面。事毕之后会通知我如何操作后手。我十分担心，问到：“老板真是要灭口？这活不可能做干净啊！”

“哥，我出手死过人吗？没有吧，我只救过人。叫我干累活行，脏活我不会碰的。等我信吧。”阿莫似乎胸有成竹，但我从不相信我未亲自参与过的行动方案。担忧一如夜幕笼罩，无边无际，无声无息。

回到水吧里，钟情等得似乎有些心焦，上来就是一顿数落：“你有手机了也不告诉我。我其实*拉你逛街，都和我一个开通讯器材店的亲戚说好了，去他那里替你??????哎呀，不说了，我这苦心全泡汤了。”

我仍然沉浸于刚刚的思索，没有细听也没有接茬。钟情察觉了我的不快，问：“你还有多少心事瞒我？刚刚你和我说的那些事你是哪里学习来的？你还说你经过大量练习？还有，你的手机哪来的？”

我抬眼凝视她，久久无语。

“马志刚！不要在我面前耍酷，不要继续装神秘，不要让我猜不透你！我到底算不算你女朋友，你说啊？”钟情站起身，就快要哭出来。店里其他情侣们好奇地往这边打量。

“我有工作了。”我淡然地回了一句。

“什么工作？”看我有反应，钟情又乖乖坐下。

“电话推销。我看过很多《市场营销学》之类的书籍，也参与过不少社会实践，还统计过心理问卷。为了工作，我必须买个二手的手机，很便宜。”我状态回复，对答如流：“本来我第2志愿就想报市场营销专业。钟情，你怎么会选择现在这个刑事学专业，将来毕业你准备干什么？”

“是我爸爸要我考的，准备让我当个律师。”

“律师？那是个劳心劳力的活，你这么有领导天赋，应该去当法官。”我对人的判断很少失准。

“我爸爸说，律师因为要跟当事人充分沟通，会比法官更懂人情法理的周全性，不像法官就是法律的执行工具。他说，女孩子还是不要全无人情味的好。”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你好像很崇拜他。”我对他人的信息有着专业训练后自觉流露的敏感和好奇。

“我爸爸??????”钟情低下头，似乎有点回避，“以后跟你说他啦。总之我现在是不方便让你们认识的，虽然我觉得你足够*了。说说你吧，你学这个专业，将来想干点什么呢？我看过我们要学的专业科目，像犯罪心理画像、证据固定鉴定好多专业课都跟你刚刚说的沾边，你已经很有基础了，成绩一定可以很出色。”

我能说什么呢？在我们这儿，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这样一个幽雅的水吧，一个成功的职业犯罪者和一个未来的*律师畅谈人生理想、互诉情感爱恋，如此荒诞又如此和谐，难道我不应感到幸福满足，而就此首先感谢国家、感谢政府、感谢组织对我的培养和关怀吗？

为了对得起这份培养和关怀，明天我必须很出色。看着钟情，我不由想，如果万一明天我就此消失，她还能不顾一切并*终神奇地找到我吗？

第2十一章

回*的一路上都不停收到钟情发来的短信。我对拇指运动一向不感兴趣，懒得回。所以就欣赏到一出小戏剧。

“刚刚真不舍得离开你！你也是吧？”

“到了没有啊？到了报平安。”

“你怎么不回信呢？你在干什么？”

“还在生我气吗？对不起！”

“你出什么事了？速回信！”

“我到底做错什么啊？你这样对我。”

“小马，回个信息好不好？你想担心死我啊！”

“马志刚！再不回信我生气啦！”

“你个坏蛋！”

然后呢——自然电话铃声要响起的，你觉得女人看不到观众反馈会谢幕吗？不会的。如果你有幸碰上一个例外，我一定代表八辈儿祖宗祝福你。

我接了电话，自然不用等我开腔，娇声厉叱即时传达：“你干什么不回我短信？你到*了吗？你在干嘛?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感受？马志刚，你说话呀！”

我故意沉默，继续看独幕剧。

果然三五秒不搭腔，钟情情绪立转，语调关切而温柔：“小马，你怎么了？我担心你啊，你有心事啊?你说话好不好?你这样我多着急啊。”

“我没事。操作不熟，我还不会用短信。”

“你到*了吗？”

“我到了。”

“哦，那没事了。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所以说从来就没有女人无理取闹，只有愚蠢的男人不懂低调。假若万事都这样化繁为简，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寝室里傅、李、杨三人不在，丁擎和牛有财在电脑上看远程教学视频，我瞄了一眼，责备到：“你们两个勤奋好学值得嘉许，但苍老师快退休的人了你们还把她请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够尊敬。并且本土师资也在崛起嘛，不要为了掌握一门外语就丢了骨气。”

丁擎回到：“哥啊，你不知道。宿管办周六日查房，其他老师面生，教材万一缴获不好交代，只有苍老师现在是官方认可、传媒欢迎的表演艺术家，我们代表中国人民欢迎她热爱她欣赏她，也算发展外交友谊，宿监不会跟我们较真。”牛有财呵呵傻笑，低声附和，真是一入大学深似海，从此纯洁是路人，男生寝室里有人夜夜拔毛助长，女生宿舍内几乎个个一无是处。

我没心思继续跟他们打诨，明天那么大事，老子就像一颗待命的棋子，不知是被吃掉还是用来将军。不经意间看到苍老师鼓励的眼神，胸口一暖，我决定陪伴同学们一起汲取力量。像往常一样，我带着哲学的批判精神思考这样一个悖论：在我们这片神奇的土地，为什么总是要禁止一些人民热爱的东西呢？如果我们努力，会有改变吗？

恍神间，听见苍老师大喊”刚巴爹（加油）！”，好吧我承认，我的青春曾被你深深感动。

第2十二章

凌晨时分收到短信：

姐到了，住在东湖路伽兰小镇连锁酒店408房。一切安好，明天见。

我顺手转发阿莫，心想此刻如果马志刚还在，该如何幸福体会这近在咫尺的温情包围，换了我这副躯壳，这温情却仿似蛰伏在夜色中的无名野兽，目不转睛地看我彻夜难眠。

休息日的上午，大学生和床铺永远有缠绵余温，我又早早到了梦醒时分。给阿莫打电话确认，他说公司已经有安排了，*一定会随时给我指令。事已至此，听天由命。我起床后竟下意识地开始收拾行李，即使无功而退，也不能弃甲丢盔。

时间变得难熬，听着丁擎和牛有财的呼噜声我心生烦躁，把两人被窝一把掀开，“起来起来，陪我聊会儿天。”

“马哥，上午不是开会时间吧。”两人一脸迷离状，大学寝室惯例，熄灯后“卧谈会”，是有为青年增进感情增长知识增大前列腺的较好形式。

“我心里烦。起床有福利，中午请你们喝酒。”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古人诚不我欺。再也没有这东西更能让我暂时忘却烦恼、忧伤、恐惧等等所有见鬼的情绪，酒鬼见鬼，何惧之有。

有收买，就不会有伤害。丁、牛二人听闻果然动作利索起来，一边还问：“马哥，你*近发财了么？有人错打生活费到你卡里了？又买手机又请客的，难不成傅家帅要参评‘重合同守信用’先进个人，主动找你把上次赌约的尾款结了？”

“滚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实在不愿面对迄今为止职业生涯中第1次颗粒无收的惨败和第1个比我还强的无赖。“喝的断交酒，不愿去举手！”

“怎么了这是？”丁、牛二人面面相觑，心里估计琢磨着我昨晚肯定和钟情分手了，现在玩失恋撒泼的浅薄游戏，“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姑娘遍地跑啊。马哥，节哀顺变！”尼玛，老子要真失恋先掐死你这两头货！

中午小食堂。牛有财算是开了荤，狼吞虎咽摧枯拉朽，脸上的青春痘都含苞待放，酒量还奇大，七八瓶啤酒下去嗝都不打一个。我说他：“你准备把我往死了吃是吗？这酒是你这个喝法吗?你妈是用啥把你奶大的？”

牛有财还是那副面瘫的表情，说：“我妈说就是酿米酒的时候生的我，还掉酒糟缸里了！”说的时候眼睛根本不看我，就看红焖羊肉！

丁擎兴趣不在这吃上，主要跟我交流他与桂江南之间的发展状况，半讨好半试探地问我：“你那‘扬帆社’前期工作挺繁重吧，有事您说话儿，用的着我一定帮忙。其实桂江南心思挺细，‘扬帆社’要有个副社长你该省多大心啊。”

我省心？官场上*不省心就是哪哪儿都有副职，我手底下就没有副“净口”，也没有助理“净口”，即能配合作案，也能独立接活，压根不存在尸位素餐。行业经验倘能公开推广，中国就有希望了。我看看他，说：“我不需要副社长，她要有心我就让她当。以为啥好差事呢！丁啊，你用心经营你自己，别成了‘副男友’！哈哈哈！”说到这儿时，我忽然想到，蟋蟀不管以后混到啥级别，称呼上永远是“副”总、“副”局、“副”一切，不禁心情大爽，喝酒也酣畅起来。

酒至微醺，忽接阿莫短信“搞定。速来！”我不得已收了酒兴，拍拍两位肩膀，说：“谢谢两位看得起我，以后还想喝，就难了！”说罢潇洒买单，起身走人。

两人智商天真，不解深意，怎知我山穷水尽疑无路，一枝红杏出墙来。天生我才必有用，家祭无忘告乃翁。

第2十三章

到酒店门口，我先打电话给阿莫，用暗语确认环境安全后，还是让他先出来跟我解释一下“放料”过程。谁知道，阿莫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跟她实话实说啦。”阿莫冲我点点头，确认不是开玩笑。

“公司把我卖这么彻底吗？这特么算哪门子搞定！老子不干了！”我出离愤怒，当即就想拍屁股走人。

“哥听我说完不行吗？”阿莫抱住我说，“效果真的很好，你一会儿全明白。”

接下来我听阿莫叙述原委：一早接到我短信后，董哥很快联系老板，让阿莫带两个兄弟赶到酒店房间，先以马志刚朋友的身份骗开房门，控制手机座机。这个自称叫“芊芊”的女人，一开始惊慌失措，但看到阿莫他们没有进一步恶意，也就逐步平静下来。

“然后呢？”我关心的是真相揭晓后的局面，至亲骨肉天人两隔，还要厘清隐瞒多日的谜团，这种刺激不是常人可以承受并轻易相信的。而阿莫接下来的阐述让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公司把当日车祸的新闻资料、现场照片以及马志刚的车票等重要物证居然都提前准备好了，而且找到了当时阿莫第1个所救的妇女录制了证明视频，该妇女还跪地邀拜了阿莫这个不方便出面的“隐形恩人”，许诺每年到普陀山给他烧香祈福。

“老板还调查到了这女人的工作背景，和她老板还有过沟通，这样就算完全控制她了！”阿莫又抛出一个重磅猛料。

“什么意思？她不是在南京上班吗？干嘛的？”我消化这么多信息，一时梳理不出头绪。

“也算隶属你以后分管的环保部门，我们*愿意接触的女同事，”阿莫朝我眨眨眼，“是个小姐！”

“小妹！”我更正到。我一贯主张变更此行业个体称谓，一方面保护语言文化遗产多少留点民国范儿传承古雅之风，另一方面体现职业年龄优势以便激发客户怜香惜玉之情。可惜我不是政协委员，否则我毕生都把这个作为人文关怀之提案至死方休。

“南京《御宫》桑拿上班的，他老板跟我们公司有业务来往。你来之前还跟这女的通过电话。”阿莫补充到。

“那她什么反应？你们这一说就全信了？”我仍然表示怀疑。

“哭呗！”阿莫摇摇头，“我手下那个小弟年轻，都被她带哭了，非认她做干姐，这一上午把我折腾够呛。老板这次派的活，看不懂！对了，哭几轮之后，她就强调一定要见见你，所以把你叫过来了。你进去吧，要不这午饭都不吃。”

我正有此意，当面见证能较大程度减轻我心中的疑虑。我对阿莫道声“辛苦！”，随他上楼打开房门，阿莫努努嘴，公司同事离开。我终于见到了给我带来万千纠结的“姐姐”。

原来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憔悴泪容下能看出相貌清丽，但明显有修眉的痕迹，一头长发也卷曲得颇不自然，以我眼光看八成是接过的头发。小鼻子小嘴但眼睛比马志刚大多了，在一袭碎花连衣裙的包裹下，娇小的身躯因悲伤而抽缩成一团，微微抖动着。

“你好。我看你来了。”我轻轻坐她对面，生怕突然有不可预知的情绪爆发。

“你喝酒了。”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大风天前夜的月晕，疲惫而散乱，“志刚从不喝酒。你一点儿也不像他。”

我也没想要像他。我心想，有谁会希望延续一段不幸的命运，再给其亲人增补额外的悲伤呢？

“我也想喝酒。你能陪我喝点吗？”女孩把身体靠向床沿，显然巨大的悲痛已让体力到达极限。

我想也好，酒是情绪润滑剂，而且我刚刚酒至半醉，实不尽兴。我发个短信给阿莫让他去速买酒菜。

“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谢谢你和阿莫，也谢谢你们老板，替我考虑那么周全。”

“周全？”我有点小糊涂，“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说？”

女孩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告诉我她上午遇到的这场命运和人为共同操弄的变故，结合阿莫之前的叙述，我总算完整拼出一个大概。然而就在女孩表示相信并接受这个结局时，我心中却升起一团莫大的疑云。

所有的信息都给我一个指向——也许有人在操纵一场更大的骗局！